无尽的深渊,宛若永远沉入那永无止境的海底,自己在不断下沉,下沉……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那之前所在的世界离自己逐渐远去。
事实,可能也是如此。
大脑异常的放空,或许说,大脑这个器官对于身体已经不复存在。
身体?不,那大概也不存在了吧。因为完全没有了应该拥有的触觉……
感官这种东西可能也不再存在。
触觉?
触觉。
本该没有的。
自己在上升,上升……是一种无形的拉力吗?又像不是。
是一种斥力吧?
光芒?
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深渊里?
深渊?
现在又好像不是。
那是什么?
什么……
……
有点刺眼的光进入眼中,凌雨下意识把眼睛眯了一下,再一次缓慢睁开。
视线由模糊转向清晰,阳光照射下陌生的白色天花板显露着一点不知名的暖意,若有若无的丝丝淡香缠绕在鼻翼之间,屋外的麻雀声渐渐充斥在耳中。
凌雨从床上坐起,他低头轻轻抚摸了一下身上淡粉色的绒被,柔软的触感使他甚至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他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四周。
白色的梳妆台,上面只是一些简单的梳子,梳妆台旁靠着一只棕色的泰迪熊,承载着一个女孩美丽的梦。
这里并没有什么高档的家具,但被屋子的主人收拾的井井有条。
白色的门紧闭着,门的那一边和这里的光景应该也无异吧。
银色的把手从门另一段缓缓转动,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到现在里面正在休息的人。
门被打开,一个长发及腰的漂亮女生进入到凌雨的视线内。
她有着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稍瘦的脸庞在脸两边的长发映衬下似乎多了几分文静。
“凌雨?”她看到凌雨的那一刻,眼中充满了惊喜,不过她的语气却像是试探。
一种奇妙的熟悉感充斥在凌雨的脑中,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和前不久,在街上与某个人擦肩而过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只不过,自己当时无视了。
“不记得,了吗?”女生眼中的惊喜转为了失落。
一个名字就像是卡在了凌雨的嗓子眼,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叫出,那是一个沉没在记忆深处过久而无法想起的名字。
“真的,不记得了,吗?”女生看着凌雨,眼中失落再也无法掩盖。
“梦……”一个字从凌雨的口中喃喃念出,轻轻的,却在整个屋内不断回荡。
“萱梦。”两行晶莹的泪不知为何从女生的眼中流出,她的脸上展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
萱梦,是萱梦啊。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把钥匙,将凌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一唤醒。
这是凌雨小的时候唯一的玩伴,她属于四骑士的饥荒氏族,那个曾经与死亡氏族关系最为密切的氏族。
氏族内虽然也有一些孩子,但都要比凌雨的年龄大很多,再加上凌雨的身份,让他们之间有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第一次看到她,是在一次氏族会面,氏族会面时,凌雨作为继承人理所应当应该出席。而她,则是饥荒氏族被信物选中的继承人,她怯懦的缩在比自己大六岁兄长的后面,大眼睛却不住的盯向凌雨。
年龄相仿,身份之间没有隔阂这也许就是他们可以玩在一起的原因了吧?
虽然氏族会面每年只有两次,但尽管只有这两次,每次仍然都是他们间最快乐的时光。
死亡氏族被屠杀凌雨逃出来后,也再没有听到过她的信息,或是不如说任何复仇外的信息被凌雨有意识的忘却了。
“在哪发现的我?”凌雨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有些暖意的床抚慰着凌雨那满是创伤的内心。
萱梦反身回去身后的屋子,每过多久又再次回来,手中握着两张被泪水有些沾湿的纸巾。
“在,一栋,修一半的楼下。”她回答,脸上还挂着一点泪痕。
这和凌雨的记忆倒是符合,凌雨无法想象一个瘦弱的女孩在夜晚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搬回这里的情形。
“你把我救活的?”凌雨问。
萱梦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之后摇了摇头。
凌雨举起自己的一只手,放在眼前重复抓握的动作。自己身上的情况实在令人在意。
倒不是有什么不适。而是平常的让人害怕,那个高度,绝对是致命的。
凌雨站起身来,萱梦连忙过来想要搀扶,不过被凌雨下意识拦住了。不过凌雨马上感到有点不妥,于是又向她伸出了一个胳膊。
萱梦见状开心的把他扶住。
“我不能再呆下去了。还有很多的事情。”
听到凌雨这样说萱梦的眼中浮出了失望,“这几年,发生什么了?”
“寻找,与失败。”凌雨这样回答。
“停下吧。”萱梦恳求着,语气就像再挽留自己一个可能再也得不到的珍贵。
凌雨摇了摇头,从她的身边脱出,走向了门的方向。
“凌雨。”萱梦叫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但充满渴求。
凌雨的手在大门上顿了一下,但还是打开了。
“萱梦,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我了。”他说完将门在身后关闭。
他害怕自己留恋。
“不要再妄想往日的那些时光了。”
他不知是在对谁说。
一步一步走下楼。面对的是新的一天映照的日月城。
夜魔,我们之间并没有结束。
凌雨将两手放入裤兜中。
他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封锁在一个类似保护膜一样的坚硬外壳之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难以亲近。
……
“凌雨!”身后却传来萱梦的声音。
拜托,不要再让我迷离在过去了。凌雨的心中发出这样的乞求,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后方。
萱梦站在身后,站在楼道口处,一只手攥的很紧,死死的贴在胸前,就那么望着凌雨。
好像她的心里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定。
“我,想和你,在一起。”她用不大的声音哀求。
是的,哀求,不明原因的哀求。
想要拒绝,但说不出口。但是怎么能把一个外人,牵连到自己的事情中来?
“萱……”下定决心想要说出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
凌雨愣住了,萱梦的眼中,凌雨却看到了与自己同类的色彩。
孤寂,绝望。
凌雨动容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最终点了点头。
萱梦的眼中充满了惊喜,她怯怯的走到凌雨的身边。
凌雨也不再说话,往前静静走着。
虽然两人无语,但凌雨感觉的到,身边的萱梦脚步充斥着欢快。
凌雨就任凭她这样跟着。
这一带凌雨虽然不是很熟悉,但那个高大的市长大楼在这里清晰可见,只要朝那边走就可以了。
只要找到夜魔一次,第二次就不会困难,凌雨对魔力十分敏感,而夜魔的身上则带着一种奇异而独特的魔力,那是一种与凌雨所见过的所有魔力样本都不同的魔力。或者可以说,是一种不是魔力的魔力,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凌雨也说不来。
夜魔所经过的地方一定会留有这种魔力的残骸,这种常人根本感觉不到的东西,对于凌雨来说却异常明显。
跟着这些魔力残骸便可以再次找到夜魔的所在。
正如凌雨所猜想的那样,那里离刚刚的地方并不远。
再次回到了那个半成的楼房底下,凌雨瞟了一眼自己摔下的地方,水泥地上还留着一些血迹。
但无论多少次确认,自己的身体都认真的告诉自己,身体真的完好无损。
那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一如既往。
凌雨注意到身旁的萱梦好像来到这里以后忽然就变得畏畏缩缩的。刚刚欢快的脚步也戛然而止。
她紧紧贴着凌雨,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是因为看到刚刚地上的血迹吗?
凌雨并没有询问。
踏着水泥楼梯一步一步向上爬。
那熟悉的一层,让人不禁回想起那双紫色的眼睛。
那个虚伪的人。
凌雨蹲下仔细寻找着魔力的残骸,很明显,从窗边,再到这一层的中央,再到自己掉下的危窗……
那场激战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残骸到了空中,不断上升,之后停顿,然后下落。
凌雨回身冲向楼梯跑下去,身边的萱梦紧随其后。
凌雨回到了那片血迹。
夜魔在自己掉在这里后还停留在自己身边了几秒。
观赏尸体?
恶心的恶趣味。
凌雨露出嫌恶的表情。
残骸接着上升,在一定高度时平移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便是凌雨来时的方向。那场激战结束,大概已经是半夜三四点了。
从都市传说描述来看,他没有白天出现的迹象,也就是说他不可能一直飞,他一定有一个落脚点,一定有一个据点,有一个在白天安身的地方。
如果推断他在与我战斗后,应该不会再有心情去乱转了,那么这可能就是他回到自己的安身处的路线。
不过如果以这个角度一直飞的话,大概也没有什么地方了,等等不会是那个地方?
凌雨突然在这一路唯一想到的地方。
他快速追着残骸奔向那个方向。
……
在到达残骸的终点时他由于连续的奔跑几乎虚脱,腿一软差点倒下。
萱梦虽然也累的气喘吁吁,但还是很快速的伸手把他扶住。
“果然。”凌雨在萱梦的搀扶下勉强站稳。
面前日月中学几个金色的字迎着正午的阳光反射出富有玩笑意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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